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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6章 第 26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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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公主突然从木马上栽下, 众宫人一时自然应对不及,幸而站在偏远处的那人,像是小公主新来的乳母, 也时时关注着小公主, 眼见情况有异, 一个飞扑上前堪堪接住头朝下栽倒的小公主,又以身为垫摔在地上, 却把小公主牢牢护在怀里。

虞扶苏见小公主安然无恙, 竟哭都没哭一声, 心缓缓放落,而腹中锐痛陡然清晰起来。

她被慌乱无措的宫人就近抬到一处殿阁内,其后便随眼可见匆忙往来的身影,太医、宫婢、还有大步赶来的…他。

他眉头紧皱着,面上郁色沉凝, 眸中阴戾的有些骇人。

太医哆嗦着跪在地上,说是小皇子定然保不住了, 要马上落下胎来, 以保证不会损害母体, 危及母体性命。

他侧身立在她床前, 眼睫低敛,投落一片阴翳, 慢慢摆了一下手。

太医忙嘱咐人去煮落胎药来。

虞扶苏只记得被灌下一碗腥苦汤药, 咽下未久,腹中更是一阵接一阵的剧痛,她直痛的双眼噙泪,目中湿濡迷离。

迷濛的水雾中,他一直沉默的立在床边, 一眼下仿佛站的很近,又一眼仿若离的很远。

虞扶苏也不知自己昏睡了有多久,只是再次艰难睁开沉甸甸的眼皮时,惊觉他竟还立在那里。

听闻微小动静,他猝然转过眼来,漆色眸底一片深红。

虞扶苏心中跳了一下,下意识的偏眸,心中隐隐有警钟敲响。

他已跨步过来,坐在床头,深红眼眸紧锁着她。

虞扶苏在他的注目之下无处遁形,只能扭头与他对视。

“小皇子与我们无缘,陛下请节哀。”

他面上却浮现一抹不知能不能称为笑意的温柔之色,也不接她的话,自顾自道:

“朕抱过他了,眉眼间似朕,口鼻像你。”

“朕抱着他的时候,他还哇哇哭了两声,渐渐的便没气了。”

虞扶苏听他如是说,也不禁悲从中来,双目亦是微微浮红。

他似是促喘了一声,手掌蓦然掐上虞扶苏脖颈。

“虞扶苏!你便这样不想生下朕的子嗣吗!?”

他咬着牙,一字一句质问中的怒意如卡在颈间的那只手,恨不得当场将她扼死在掌下。

而那手掌终究舍不得掐断那截雪颈,带着细微的颤意一点点收紧,在最后关头却近乎战败无力的猛然松开撤下。

虞扶苏抚上脖颈喘咳了几声,嗓音微微沙哑,无论如何也想替自己分辨两句。

是,她心底从未盼望过这个孩子降落在她腹中,甚至一度也想过拿掉他,可自打四哥劝导过她之后,她怀着这孩子到七个月大,怎会再动不要他的念头?

不过被长公主一再逼迫,说了两句气话,他何至于这样怀疑不信任她?

“陛下,先前我悄悄去看小公主,正见宫人们惫懒,没有看顾好小公主。”

“以致小公主将从木马上栽下,我一时心急,想去接小公主,未注意到脚下正有一滩水渍,于是脚下一滑……”

“接住小公主的那名宫人,可为我作证……”

她身上没什么气力,勉强一段一段慢慢将之前的事复述一遍,向他解释她未有刻意伤害小皇子之心。

“是吗?”他听后,沉沉道了两字。

又说,“好,那朕便唤你口中的宫人过来,看她肯不肯为你作证。”

那宫人即刻便被带到,他冰寒着一张脸,对那宫人道:“若将之前的事一五一十交待出来,可免于责罚,若有半句虚言,即刻乱棍打死。”

虞扶苏也目不转睛紧盯那宫人,盼望她能说出真相。

那宫人悄悄觑她一眼,觑向她的神色里有几分心虚,好似迟疑了几瞬,那宫人跪地叩头。

“求娘娘放我们一条生路吧!阖宫谁不知道,小公主是陛下心头至宝,奴婢们怎敢怠慢?”

“当时,小公主不过身子趔趄了一下,奴婢们忙扶住了,砖地上奴婢们也隔一个时辰一擦拭,怎会有水渍?求娘娘莫要……”

他抬手挥退宫人,直视着她,“可一字一句听清楚了?”

虞扶苏只觉灰心,仍旧辩解着,“她们害怕受罚,自不敢说出实情,陛下心底应当有数的。”

他幽冷的瞥她一眼,“她们会隐瞒实情,你说的便是十分全真了吗?”

“陛下!”

虞扶苏惊眸一抬,话声中尽是愤懑无奈。

“嘘!”

他伸出一指点上她樱粉的唇瓣,堵回她还想要出口的话语。

“你去看小公主,小公主跌下木马,你踩到水渍,真是让人拍手叫绝的巧呢…”

“莫再多说什么了虞姬。”

“她们伺候小公主怠慢,朕会每人责打一百鞭,尽数赶出宫去。”

“而你,”他顿了顿,忽然俯身下来搂抱住她,面贴着她的面,声色诡异的温柔。

“九洲瑶台仙宫已经布置好了,你搬过去住吧,你身子不好,需要静养,那边清净少人,不会有人惊搅你的。”

他在她唇上落下颇缠绵的一吻,继而轻声道,“快些养好身子,朕与你的下一个孩子,朕会半刻不离陪护在你身边,绝不会再有今日的意外了。”

他刻意将“意外”二字咬的沉重。

虞扶苏听闻他的意图,惊的唇瓣嗫嚅,却说不出一个字来。

良久,她才攒劲奋力推了他一把,眸中满是悲愤。

“陛下想做什么?想把我当禁/脔关起来吗?”

她身上根本没什么力道,推他那一下子也显得软绵绵的,非但没推搡开,反被他纠缠愈紧。

虞扶苏痛苦的闪避着他的亲密贴近,痛声道:

“陛下如此做不如杀了我,你杀了我吧!”

他注视着她的眼眸里也染上了悲伤落寞,眼底一片惊红。

“朕怎么会杀你呢?朕只想你好好留在朕身边而已。”

说着,他抚上她远山秋水般秀致的眉眼,缓缓问道:

“可你为什么就是不肯乖乖听朕的话呢?”

“朕分明说过我们重新开始,说过顾好你腹中的孩子,可你偏生要逃,偏生把孩子……”

“你逼朕的!”

“虞姬,是你逼朕的!”

“分明是你在逼我!”或许是太过愤怒,虞扶苏身上忽不知哪来一股力道,生生将帝王推远了一些。

她接着抬手,甩了他一巴掌,道:“别碰我!别碰我!”

“你别再逼我了!”她看着打了他的那只手,渐渐小下声来,“我无法爱你,更不想再为你生育子嗣,你放过我吧。”

帝王抬手摸了下微痛的左颊,双拳攥得死紧,眸中乌沉沉的,如骤雨过处。

他紧咬牙根,阴恻恻道,“朕知道你为什么。”

“虞家已成一堆死人了,在你心里还如此重,你信不信,明日朕就将虞谦和等人的尸骨掘出来,炼成灰烬,往风中扬了?”

他疯了!已然不可理喻。

虞扶苏心中绝望,以手掩面,泪水沿着指缝无声滑落。

压抑的声音自口中传出,“陛下非要将我逼疯吗?”

她抹了一把泪水,忽而抬头盯住帝王,眸中也染上恨意。

“我若疯了,要么杀了我自己,要么……”

“杀掉陛下你!”

他惊怔一瞬,随即疯狂大笑起来,许久许久,笑声才逐渐停息。

“很好。”他笑着道。

“不过你要寻死还是要杀朕,都得到你为朕生下皇子以后。”

他寻觅她的腰肢,紧紧勾住,叙情话一般说着荒诞的言语。

“等你生下大越的太子,要疯要死,朕都陪你。”

“你说好不好,虞姬?”

……

公主府内,此刻长公主已在床上躺了三日之久,她心中闷堵着一口气,说什么不肯下床。

当日她去南熏馆找虞扶苏的麻烦,反被赤焰折伤手腕,摔在地上疵出老远。

自陛下登基以来,她何曾受过这等窝囊气,当即从地上爬起来去找陛下,准备跳闹一番,让陛下惩治这个大胆的狗奴才,最好是杀了她。

未想到,陛下对她避而不见便罢了,还把跟随她的君扬寻了个错重罚了几十板。

其中的警告意味很明显,别动他的人,否则,她喜欢的君扬将命不久矣。

长公主气得砸了手腕上一对玉镯,怀忿带受伤的君扬出宫,没想到,半道又遇上一个死冤家。

这个公孙敖,不仅手握重兵,还在铲除虞氏一党中立过大功。当年,她为了陛下,曾与朝中几人有染,其中就包括这个公孙敖。

这些年,陛下渐渐揽权于一身,她也就与那些个男人断了关系,唯有这个公孙敖,仗着势大,和她一直不清不楚藕断丝连着。

公孙敖在半道截住她,笑的暧昧又挑逗。

“许久未见长公主,容姿越发娇盛了,明夜臣在家中略备薄酒,请公主过去一坐。”

被拒绝之后,公孙敖面色难堪,攒着怒气冷哼,忽瞥见在旁的君扬,眸中若有所思。

片刻后,又寻了个错处,吩咐仆从将君扬痛打一顿,而后扬长而去,她拦都拦不住。

眼见心爱的君扬被打的站不住脚,连番受辱的长公主回到公主府便气倒了,在床上躺了三日,这口恶气就是抚不顺畅。

有人打帘进来,长公主以为是婢子又送膳进来,冷怒着叫她们滚。

“公主。”

却是一道清越好听的男声响在耳边。

长公主骤然抬头,原本蹙紧的眉尖渐渐舒展开来。

“君扬,你怎么来了?你的伤……”

“你快回去躺着!”长公主心疼不已。

君扬搬了张凳坐在长公主床头,搅动手中的糜肉粥,轻声回应道:

“奴已经没事了。”

他舀起一勺稠粥,递到长公主唇边,温声哄她,“公主,吃一口,把这两日减的重尽数补回来了,奴才能安心。”

长公主闻言即笑,张口含住汤勺,把一勺肉粥咽了,才嗔君扬道,“我的好奴儿,你这般惦念我呢?”

君扬笑道,“只要公主还要奴一日,奴的心只在公主身上。”

长公主闻言,忘了这几日的忧愤,眼中只剩蜜意柔情。

“君扬。”她轻轻唤道。

君扬低垂着眼眸,似掠过一声叹息,接住长公主递向他的手,幽幽道:

“公主若心中也有奴,便当是为了奴尽早下床来,公孙府上,还等着公主过去赴宴呢。”

长公主闻言一怔,眼中柔情渐消,甩开君扬的手,“君扬,你……?”

君扬搁下碗,俯跪在地上,直面长公主道:

“公孙敖或成下一个虞谦和,这等张扬无忌,陛下必不容他,动他是迟早的事,只是现下处理起来或许尚觉棘手。”

“昔日有人曾受□□之辱,公主虽是女流,也曾为陛下忍辱负重,既昔日忍得,今日也当应对从容,万不可为了一时喜怒而尽弃前功。”

长公主道:“可我今日心中有你……”

君扬忽而再次抓握住长公主的手,“正因如此,公主才非去不可。”

“公孙敖已经盯上了奴,公主推拒之下,他恼羞成怒奴恐怕是凶多吉少,不然,公主就放奴离去吧。”

长公主慌了,起身搂住君扬,“不,我要和你在一起。”

君扬也将长公主抱在怀中,一字一句道:

“奴也希望日夜陪伴公主身侧,却不是以这样卑贱的身份,奴想像个男人一样,堂堂正正拥有公主。”

看着长公主面上染开的红晕,君扬侧脸在她耳边絮语几句,随即眼中浮现狠戾杀意。

“奴只要一个机会,奴一定会混出个模样来,届时,奴会亲手砍下公孙敖头颅,捧到公主面前,再堂堂正正求娶公主,风风光光迎娶过门。”

长公主越发紧的搂住君扬,手游移到他腰间,一把扯开他的系腰。

君扬从善如流,将长公主一抱,送卧在妃红帐幔中,一路抚触往上,另一只手也松了亵衣,往前去凑。

长公主又担忧的伸手挡住,蹙着眉问,“你身上有伤,能成吗?要不……”

君扬扬唇一笑,拉开长公主的手,在她耳边低声说笑了句什么,蓦然尽身奉送。

长公主未说完的话只化作喉间半截短促的尖音。

紧接着,便只听交叠人声以及盈耳的摇曳之音,如昏梦中一首旖旎歌谣,在空殿中间或不停的响动。

强势如长公主,此时也只是男子热切下,早已柔化的一汪水波而已……

……

虞扶苏被关在这座水上华丽的宫殿里已经近三个月了。

宫婢又换了全新的一批,她一个也不认识。

只是每日盯着她盯得尽职尽责,尽心尽力。

她不过闷了,想出来走动两步,她们就大惊小怪,恐怕她要投水自尽。

虞扶苏不理会惊慌失措的宫婢,坐在殿前玉阶之上,目色寂寥的望向一湖碧水。

远方湖岸处,是柳下系缚的一排兰舟。

分明跳上兰舟,就能离开这座水上囚笼。

可兰舟就在眼前,她要的自由无拘却渺如云烟。

这两三个月,他偶尔出现,太医却频繁往来,可这几日,太医渐渐来得少了,她知道,他……要来了。

是夜,他果然踏着细碎的星光,乘小舟飘然而至。

虞扶苏看见他,冷淡的转身回殿。

他伸向她的手僵直在半空,掬了一捧空明夜光,狠狠压在身后。

虞扶苏进殿之后,也不说话,只是素手拎着一个小酒壶,坐在桌前闷声饮酒。

他见状,命人上了几碟小菜,摆开在她眼前,她看都不看一眼,依旧寂然举杯。

因沾染上酒意,她雪净的面靥微浮红潮,本是清澄的秋水眸中也漾开缠绵的漪纹,红唇微微濡湿,在明殿晃目的灯烛下,光泽莹动,诱人采撷。

只是如此良宵美人,灯影里的佳人却一身寥落,宁肯贪图一醉,不愿长醒侍君。

端坐对面的帝王目不转睛将她望在眼中,心头一时空落,一时酸楚,一时爱欲交杂,一时恨意幽盛,最后烧灼成一团不知名的烈火。

他猝然起身,夺下她手中酒壶,将她身上锦衣撕开,手沿着坟起的圆柔一路往下,带出热灼的火焰燃烧不尽。

虞扶苏只顾着那壶酒,趔着身子去勾壶耳,似醉意朦胧,口中只道:

“我的酒…还未饮完…我的酒…”

帝王先她一步勾住壶身,将壶盖一揭,仰头将壶中残酒一饮而尽。

酒壶被扔在地上,不甘的悲响几声,最后偃于平静。

帝王微微一笑,目色中也带了几分迷离的温柔。

“喝完了,虞姬,与朕到榻上去…”

他说着,拦腰抱起虞扶苏,往殿阁深处那方水色纱帐而去。

大约半刻钟后,虞扶苏从纱帐中掀帐下榻,快步步出内殿。

她面上还残存着红晕未褪,然神色清明,与对面而来的一道身影相碰。

那高挑明艳的女子微微顿步,在她耳边轻声道,“真的不后悔?”

虞扶苏瞥她一眼,压低声音,声色平淡。

“冯意怜,快去。”

贵妃“咯咯”笑了两声,“好,好,我去。”

她莲足轻移,款步往纱帐中飘去,身上浅香久而未散,与虞扶苏身上味道无半分相斥的融合在一起。

虞扶苏在原地立了片刻,隐约听到内殿深处传来的暧昧喘息,她淡淡抬眸,头也不回的离开这间殿阁,往另一间小殿而去。

而在今夜过后,贵妃也大概率会怀上龙嗣。

作者有话要说:  宝宝们,就先断在这里吧,欠的一千字我明天补上,更4000,爱你们。感谢在2021-09-08 23:42:28~2021-09-10 23:37: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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